燕科近90种物种中，家燕(Hirundo rustica)是迄今为止分布最广、数量最多的。英国观鸟者干脆就把它们叫做燕子。这可能有点道理。它们的巢穴遍布北美、欧洲、亚洲和北非。冬天，它会向南迁徙，在南美、非洲和南亚地区定居，一直到澳大利亚北部。流浪的家燕甚至已经到达南极。这是为数不多名副其实的世界性鸟类之一。

许多燕子会在人造建筑上筑巢。家燕尤其如此，它们的名字也反映了这一点。它们用泥土和草筑巢，在有遮蔽的地方贴在垂直表面上。自从燕子很久以前被发现以来，在谷仓和其他建筑中就很容易找到这样的巢穴。瑞典博物学家彼得·卡尔姆于1748—1751年访问了北美，他写道：“它们在房子里筑巢，在外面的屋顶下筑巢；我在山上和岩石上同样也发现有它们的巢建…… 这表明了在欧洲人在此定居和建造房屋之前，燕子都在那里筑巢。”事实上，在第一批欧洲人到来之前，很可能有一些家燕就在美洲土著人建造的结构上筑巢，但不管怎样，很明显，这种鸟很快就能适应人造结构。

270年前，当彼得·卡尔姆访问这片大陆时，在自然地点仍然很容易找到家燕的巢穴，但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我在旅行中总会去寻找它们的巢穴，发现它们会在各种各样的人造建筑上筑巢：谷仓、棚屋、废弃房屋、门廊、桥下和涵洞中。我见过的最靠北的家燕是在阿拉斯加朱诺北部，它们在海岸码头下筑巢。几年前，我曾在一篇杂志文章中写道，我从未在自然场所看到过家燕窝。然而讽刺的是，大约就在这篇文章发表的时候，我在伊利湖的一个岛屿上看到了几对在悬崖峭壁下筑巢的家燕。——永远不要那么绝对！

尽管如此，很明显，人工建筑筑巢地点的分布要比自然地点广泛得多。因此，毫无疑问，家燕现在的数量远远超过了人类建筑出现之前的数量。

很难想象夏天燕子的数量有多大，因为它们的分布几乎无处不在。当它们在冬季向南迁徙时，数量增加的更加明显，它们大部分都会离开北温带，进入热带和南部大陆。在北半球冬季的几个月里，我看到成千上万的家燕聚集在泰国的沼泽地、肯尼亚裂谷中的湖泊和委内瑞拉被洪水淹没的草原上。我看到它们在婆罗洲的沿海城镇里叽叽喳喳，在南非俯冲过成群的斑马。它们广阔的冬季栖息地范围几乎完全在其广阔的繁殖地范围的南部，重叠很少，因此如果你在南部，你就知道你看到的是非繁殖鸟类。

或者至少过去是这样。

20世纪80年代的一个二月，我在南美洲赤道以南的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看到了几只家燕，这并不奇怪，因为这完全在它们正常的越冬范围内。在与当地一位观鸟者的交谈中，我提到我见过它们。“哦，”他说，“你知道，它们现在在这里筑巢。”

我的第一反应是：不，这不可能！最近的筑巢家燕位于墨西哥中南部，距离布宜诺斯艾利斯约7200公里（约4500英里）。家燕在南半球任何地方都没有繁殖。完全不可能，我耸了耸肩。

但正如我后来了解到的，这个人是对的。1980年1月，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南部沿海城镇马尔奇基塔附近，人们发现六对家燕在桥下筑巢。当地生物学家认为这一定是个偶然现象。但第二年冬天发现了5对，之后的冬天又发现了11对。

这不是偶然。鸟类继续在这些地区筑巢，并在整个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开始扩散，建立了越来越多的筑巢地点。到2015年，它们已将活动范围扩大到原来位置以西和以南数百英里的分散地点。毫无疑问，阿根廷的繁殖种群现在已达到数千。

这是一个惊人的发展。鸟类应该不会这样做，它们不会突然开始在越冬区域筑巢和喂养幼鸟。在北美有数百种候鸟物种迁徙到热带或南温带过冬，我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其中一种候鸟突然在越冬地建立了一个全新的繁殖种群。[另一种燕子，白腹毛脚燕(Delichon urbicum)已知曾试图在南部非洲的越冬地点筑巢，但它还没有在那里站稳脚跟。

这些开创性的家燕改变了它们的内部生物钟，在习性和地理上产生了飞跃性的变化。北美的家燕主要在5月至8月繁殖，但在南美洲南部，这是不可行的，因为那里是冬季。阿根廷燕子在南部夏季的11月至来年2月期间筑巢。然后它们向北迁徙过冬，而不是向南迁徙。最近的研究证实，这些鸟大约从4月到10月前往南美洲北部，并在南半球的春天返回南方。它们生活的其他方面也经历了类似的变化，包括每年的换羽时间。

这是怎么发生的？众多越冬鸟类是如何在一年中错误的时间进入繁殖状态，并聚在一起，开始在错误的半球筑巢和产卵的？我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但我们知道，一旦发生这种情况，说明它们找到了人类提供的现成筑巢地点。阿根廷的家燕正在桥下和涵洞中筑巢，在那些它们永远不会找到任何自然筑巢地点的地区。

因此，由于其强大的适应性，家燕现在在五大洲筑巢，而不是四大洲，同时它们对全世界的征服仍在继续。也许，我们应该接受英国人的说法，也开始称它们为燕子。

来源：

选自Audubon专栏

原文及绘图作者:  Kenn Kauf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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