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玻璃屋因为下冰雹有一面玻璃墙已经碎裂,一只白眉鹀在夜晚飞进了玻璃屋,倒地不动,也许发生了鸟撞事故。
我用手边的塑料袋包着这只白眉鹀捡起来,好小好轻好柔软的身体。原本打算埋掉,但是突然想起来在很多次巡护的时候,我们都会发现鸟类被猛禽捕食的“案发现场”,在雪岭保护地,有时是白鹇、有时是黄腹角雉、有时是乌鸫或者啄木鸟,总之挺多的,这些鸟类的身体会被捕食者叼走,地上便留下一堆羽毛,可是我每次都无法辨别清楚这些羽毛在翅膀中的位置。
白眉鹀倒地的样子就像是最近在读的《何以捡君还?》封面上的的鸟类尸体形态。我很感谢今年雪岭保护地开始的读书会活动,让我能再回顾一遍这本书。这是2023年夏天,我还没加入桃花源,当时还在准备跨考林业专业时朋友送我的。(我的本科是汉语言文学,最终依然没有考上研究生,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何以捡君还?》是一本关于动物尸体的博物志,作者是日本冲绳大学的生物学教授盛口满。这本书主要记录了他还是中学教师时与学生们的有关动物尸体方面的观察与学习。其中有一章通过他与学生解剖貉的胃和制作貉的骨骼标本来谈为什么要捡动物尸体。他在书里写到:
即便是“恶心”的尸体,自己亲眼看了、亲手摸了以后,也会发生些什么的,我到目前为止都在反反复复地说这一点。从胃里面可以知道动物的生活片段,从尸体里的寄生虫也可以知道点什么。骨头在讲述着该种生物的历史。如果不从中看出点什么来,那么尸体永远只能是“恶心的东西”。
我对动物尸体有新的感受是最近才开始的,要感恩这只小白眉鹀,让我有了一次仔细的鸟类羽区观察学习。原本在野外只要看见一端窄一端宽的羽毛,以为就是飞羽,可是今天看到白眉鹀发现它的尾羽也有一部分是宽窄均有。原本以为翅膀最外侧的飞羽是最长的,但是观察过后发现它最外侧的飞羽反而会略短。这些飞羽都紧紧地长在鸟类翅膀的骨骼上,所以在飞行时非常有力。鸟类翅膀的骨骼形态与人类的手臂形态相似,试想一下你手臂上的骨头有一些孔,插入许多船桨一般的羽毛,手臂也会像一辆小飞船一样,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同事说我太“残忍”了,小鸟都死了,还要折磨它,但还是很认真地帮助我拍照记录。当我学习完白眉鹀的羽区,捧着白眉鹀的尸体,准备埋葬它的时候,心里却是柔和的。我想起了自己很小的时候,在竹林里埋下的一只燕子,还很矫情地在竹子上刻下了“小燕子之墓”。今夜,在皎洁的弯月下,当我把白眉鹀放在一片树叶上小心埋葬,我对那个很小的自己说,你现在没有那么惶惑,能更好地处理鸟类尸体了,这是你想长大的样子吗。我心里有了愈发清晰的回响,今夜也因为这只白眉鹀而有所不同。
桃花源雪岭保护地巡护员 祝静婕
2024年入职的新人,爱自然,也爱笑。
我也说两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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